乱葬岗

此生未了

他在雪地里走了很长的时间,从鼻腔里吹出的空气在他护目镜下的假睫毛上凝固成厚厚的冰霜,漫长到毫无边际的荒原上只有一条深黑色的痕迹,就像是一条巨蟒痛苦蜕皮后的剥落。

他有点说不清楚自己在往前走点什么,厚重的棉衣和硬邦邦的靴子让他的身体看上去有点不太像自己的,极寒的温度将他地血液都快凝固,然而他还是机械地向前而去,挣扎着拖着他的躯体做着单一的摆动。

在他又一次忘记时间的漫长跋涉后,一阵不属于雪落和步伐的声音从他的口袋里传了出来,他下意识地停滞了一下,然后僵硬又迟钝地从他快冻到开裂的口袋里翻出小小的机械。

几乎可以超越极限温度的仪器像他的本人一样固执又恶劣,深蓝色的屏幕在巨大的荒原雪地里亮起来,记录着经纬位置的数字伴随着短暂的提示音在无人的荒境上传开。

护目镜上传来一阵涌现的白色雾气,他似乎被这小小的提示触动地颤抖了一下,不过惊人的毅力还是让他按照原来想好地那样,艰难地蹲下身来,在脚底挖开雪原深处的冰雪,厚重的积雪几乎像是砖瓦一样坚硬,然而他还是像是地狱里推卸石头的罪人一样,固执地将沉睡在雪原下的城市挖开一洞细小的钥匙。

第四种颜色在这纯白的世界里终于出现了。

他盯着那挖出来地深红色邮筒看了很久,像是仔细辨认这是不是他藏在脑颅深处那个模糊的影子一样,最后他终于确认了,拍拍空洞的废铁把这狭小的邮筒顶上卸开取下。

深黑色的开口像是断层的时间一样,望不到尽头。

他趴在那儿等了很久,小心翼翼地确认了这空洞的邮筒里没有任何的纸张信件后,最后一次伸出手来,像是探索一具尸体一样从他的胸口里掏出一点带着体温的东西,唯一的热度在这天气里保持不了一瞬的时间,暴露在空气里的时候它已经变得冰冷又僵硬了。

他整理了一番,然后贴着邮筒的边缘把那曾经在他衣服里塞了很久的东西放进黑色的铁桶里,接着捧着被他卸掉的顶完整地盖了上去。

深红色的邮筒埋藏在雪堆里,挖开的时候就像大地深处跳动的心脏。

而这心脏里装着曾经有他体温的东西。


楚子航盯着邮筒沉默地看了一会,然后按紧了他的护目镜反身踩上他来时的路,现在他像是彻底死了一般无声无息了,大地上被他踩下的黑色印记很快被雪盖满,连一点曾经渡过的痕迹都没有。

连灰烬也没有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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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天的光融掉了屋檐上的最后一块冰,化成的水滑过阳光击打在玫瑰花园里,花瓣震落了一地。

“您有一只未署名的不记名包裹,为了安全我们提前检查了一番,应该是无害的,您要签收吗?”

“是什么重要的东西吗?”

“嗯……在您的记录档案里似乎没见过这样的包裹记录,垃圾邮件的可能性还是非常高的。”

他捏着电话桶带着熬夜的沉寂和疼痛,惯有的思维和直觉促使着他拒绝。

“算了吧,先把今天的要件送来给我看一下。”

“好的,请您稍等……”

助理想要挂断电话的瞬间他忽然又种不好的预感,像是有虚幻而不存在的家伙从不存在的地方猛烈地拉扯了一下他的心脏,揪着他遗忘了一切的脑袋咒骂地吐了他一脸的口水。

恺撒在这令人心悸的疼痛里下意识地握紧了助理电话。

“等一下……那包裹里塞的是什么?”

“是一本书……先生……”

是一本破旧又破碎的。

“十四行情诗。”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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